捱风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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余盅(四)

《一》《二》《三》


四、罅隙

 

 

那日在家中不欢而散之后,董子健便再也没有见过刘昊然了。他让郁明辉调查刘昊然,那边却迟迟没有传来消息。

 

在南京城已经待了快一个月,该露面的场合也基本都露了。除了跟陆淮山打好了关系,王宣风的顶头上司也约见了他,叶白驹的父亲叶钟郢也派人来陪过礼。

董子健需要各种各样的人脉,一切几乎都在按着计划走。除了唯一的意外收获,也就是没成想,那傲骨嶙嶙的子冬上将,竟是个老熟人。

 

陆飘媛亦曾来找过他,虽然萍水相逢,但在兴趣爱好方面他们是极为相投。她送给董子健厚厚一沓英文诗集,以及许多国外画家的经典作。董子健跟她聊得多了,发现她的确不是一般女孩。她心思活络,灵动而敏捷,为人善良却泼辣。是个值得交朋友的主儿。

 

他已经多年未曾交过新友了,一时之间还是觉得开心的。

 

自打成年后,董子健的人生几乎都是在种种猜疑中渡过的。有时他实在觉得累极了,尽量让自己少去想,却根本无法自控。

 

他甚至是恐惧的。对世事无常,对人心叵测。

所以他本能的抗拒亲密关系,以及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...感情。

 

郁明辉推门而入时,看到的正是这样一个望着一幅油画出神的董子健。然后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,道:

“先生,我妹传来消息说,刘上将被汪先生约见了。”

 

郁明辉的妹妹郁尹,同样跟了董子健十几年,上个月佯装成梵婀林演奏家混入了陆家酒会在暗处保护董子健,未料出了那般意外,如今她已经潜伏在了刘昊然的身边。

 

她不像郁明辉那般一丝不苟,可她不需要董子健的调教,几乎无师自通,堪称一名伪装天才。董子健十分欣赏她,便放任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。因为他明白她会带给他想要的消息。

 

“嗯,我知道了。其他呢?查的如何?”

“刘军座是十年前参的军,参军时用名刘子冬,但早在十几年前,他就改过一次名了。这个...想必少爷也知道。参军之后,军座表现的出类拔萃,被当时的团长看上,提拔了他。后来,因为骁勇善战,又克己努力,一步一步实打实走到如今这般的。”

郁明辉说完,看向董子健,后者正低着头摩挲左手手指上的白玉扳指,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于是他继续说,“先生,虽然刘军座是他们的人,现又被汪先生约见,但我觉得军座不像是坏人,目前也没查出任何问题。”

 

“我知道。”

董子健轻声应道。“我知道他一直是个好孩子,爷爷为他取名,就是希望他能更好。只是他不该事到如今还什么都不肯对我说。”

董子健想,他只是想要他告诉自己真相,可如果至今还不能,那么真相恐怕不是那么容易被自己所接受的,所以也许,分道扬镳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。

 

本就是立场分明的两个人,他相信刘昊然也明白。

就让裂缝越来越深,直至深不见底。

 

刘昊然从汪先生邀请他去的茶楼回到自家,脱掉皮靴后瘫到在床。他揉了揉眉心,焦虑痛苦统统写在了脸上。

他一遍又一遍回想汪先生的话,怎么都不愿相信那是真的。

——汪先生竟要他去设法靠近董家少主,而后诛之。

 

刘昊然虽然不知道董子健如今在为谁卖命,但他相信他不会老老实实做那所谓的少主接班人。他甚至一度抱着侥幸心理以为他们也许是站在同一根线上的蚂蚱...如今看来,很显然不是。

不是汪先生,不是76号,那么还有谁?军统?共/党?

 

他此番前来的目的是什么,为何短短一个月内闹得南京城沸沸扬扬?

 

刘昊然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完全。那么多年前都是如此,那个人,永远高高在上,一副冷淡又无辜的表情,跟谁都不亲近,想做什么无人能阻,思虑何事也无人能知。

 

他有时真想紧紧抓住他,扒开他的楚楚衣冠折磨他,看看他是否也会有崩溃的那一刻。

 

他觉得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厮杀都没有如今这样疲惫,刘昊然原本以为,再见到董子健,将会是那前尘种种的终点,也是他们之间新的起点。却没成想,一切都是那么难。

 

他们之间有着无形的千山万水。

 

刘昊然突然想起新来的女佣人小玉,她好像读过不少书,手里拿着一本诗集,他觉得在哪儿见过。

无意间瞥到一页,上面写,“ 大雪落在我锈迹斑斑的气管和肺叶上。 说吧,今夜,我的嗓音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车。”

 

“你的名字是俄罗斯漫长的国境线。”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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